PDF版
往期回顾
发刊日期:2016年04月18日> > 总第10期 > 第十四版 > 新闻内容
远去了,爷爷
新闻作者:本报讯  发布时间:2016年04月18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爷爷就只有一只眼睛,“瞎爷”的绰号代替了他的大名,开饭的时候,奶奶总是嘱咐:去,叫你瞎爷来吃饭。神气活现的哥哥闭起了一只眼睛学瞎爷走路,一摇三晃,瞎爷追着,扬起大巴掌轻轻地拍在哥哥的屁股上。
爷爷带给了我快乐的童年时光,小时候的我,爱哭,爷爷为了哄我,在爷爷的背上时间总比哥哥待的长,方言“骑旮马儿”,爷爷除了干农活,其他如买菜、看戏、看电影,走到哪里都把我背着,周游世界,有时候我会在他白色的小褂上留下不同形状的地图,奶奶叫到“细块巧儿,遗尿了”,爷爷才脱下满是骚气味的衣服,乐呵呵地:“我哪晓得啊”。
爷爷是个远近闻名的捕猎高手,常常喜欢对着一张已经褪色且破了的捕猎网,回忆起过去的往事。那时候黄鼠狼很多,一发现有猎物躲藏进草垛,爷爷马上便分兵派将,三处摇旗呐喊,留一处让猎物出逃,在逃的地方用套网拦着,猎物自投罗网。爷爷便得意洋洋拎起猎物扔给奶奶:今儿我的孙子们有口福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肉吃,可劲香了,满屋弥漫着飘香的肉味时,盖过了骚骚的黄鼠狼的气味。
爷爷的百宝箱里有无穷的乐趣,秋高气爽的日子,爷爷会带领我们放“吆子”(风筝),风筝上的葫芦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鸣,我怕怕地躲在大人背后,扯着爷爷的衣服。“把你捆在吆子上,能放上天”爷爷自豪地说,那可能是爷爷的飞行梦吧,巨大的风筝需要几个大人相互配合才能放上天,拖着长长的尾巴,远远几里外便能听到哨声,我们在下面欢呼跳跃,呆呆地望着蓝蓝的天空,累了就趴在爷爷厚实的背上睡着了。现在每每看到天空飘扬的风筝就时不时地想起爷爷放风筝时的兴奋劲儿。
大雪天,我们作业做完,百无聊赖之时,爷爷便变戏法似的在门前草堆前“磕鸟儿”,扫一块筛子大的地儿,用小木棍支起,在筛子下面放着小麦、稻谷,用雪把长长的绳子覆盖,看不出任何痕迹,我们在大门边牵着绳头,待树上的麻雀下来觅食。“要等到鸟儿走到筛子中间才好拉绳子,否则拉早了鸟儿就飞了”,爷爷的要诀让我们屡试不爽,抓到的鸟儿既可以放在鸟笼里留着给我们玩,多的时候又可以让我们打打牙祭,一举两得。
要过年的时候,天气非常冷,奶奶拿铜炉子在里面放上从锅堂里捡烧的红红的木炭让我们捂手,爷爷捧来很多花生放在上面烤,这样我们一边烘手一边吃着熟了的花生,其乐融融。花生熟的时候壳儿会发出轻微啪啪声,调皮的哥哥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个小鞭炮,示意了我一下,乘爷爷不注意,把鞭炮扔进了火炉,自己躲在门缝外偷看,爷爷正踌躇满志地观察哪个花生熟了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巨响,炉子里升起不小的蘑菇云,火药味呛着了爷爷,爷爷脸上全是草木灰,一脸的窘相,知道被捉弄了,哥哥“噗嗤”一笑,乐开了花,爷爷一转身抢着靠在门边的笤帚时,哥哥早就一溜烟地跑出去老远。
中学的时候,我和哥哥随父母在城里就读,放暑假才能回到爷爷奶奶的身边。城里没有鱼塘,不能游泳,放假了我们就能在家乡河里游的畅快淋漓、捉鱼摸虾,不亦乐乎。回到家等不及放下车子,我和哥哥快速地奔向村后面的拉马河,三下五除二快速除去身上的衣服,串进河水里。爷爷听说我们回来了,满心欢喜,找来找去找不到,一路呼唤“小磊啊、小颖啊”,耳尖的哥哥一听:“不好,爷爷找来了”,爷爷的呼唤声越来越大,我和哥哥飞快地游到桥下的一个码头,捂着小鸡鸡灰溜溜从另一条路跑回了家。爷爷捧着我俩的衣服,“你们不怕淹死啊”,看着我们认错态度极好,扬起的手终不忍落下。爷爷的呼唤声远远在耳边响起,我不禁潸然泪下,现在谁只要称呼我的小名,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高中的时候,我个子已经超过了爷爷的身高,看着爷爷挑粪时的艰难,于是就想减轻爷爷的负担,自告奋勇地帮着挑粪,爷爷阻挡不了我的热情,让我先挑半担试试,扁担刚挨到肩膀便火辣辣地疼,更别想伸直了腰,走两步就想把手垫在扁担下减轻肩膀的负担,前后不协调,没走半里地木桶里的粪便泼的一滴不剩,我只好作罢。看来挑粪不但需要力气,还需要技巧,我越来越佩服爷爷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全家人聚在一起,奶奶总会拿出几枚传家宝“袁大头”把玩一番,告知我们爷爷曾经的辉煌,爷爷年轻的时候,挑“糖锣担子”,穿街过巷,在一个个小村庄做小买卖,积攒下几枚“大钱”,爷爷还教我们甄别真伪的方法,在嘴边吹,放在耳边听回响,我吹来吹去,听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对。“大钱”有一回几乎让骗子给骗了,骗子假装以高价收购为由,用假银元代替真的,想蒙混过关,没想到爷爷对家里的宝贝如数家珍,袁大头的年代,上面的磨痕记得一清二楚,骗子漏了馅儿,乖乖地交出我家的宝贝。
后来,我们工作了,还经常能听到爷爷的故事:那年他78岁,不肯在家享福,他挑猪草挑到邻居的田里,邻居看不过,担心他看不清楚连庄稼一起挑了,结果,他还得理不饶人把邻居打了。还好他没事,我们虚惊了一场。再后来,一生劳作的爷爷奶奶终于肯颐养天年了,每天两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爷爷大声聊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爱情故事,奶奶不时的应和着……
爷爷走的那天我正好在家,午后爷爷想起身,斜靠在床边,悄无声息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睡着了,等了一会儿,大声叫唤依然没有反应,面对亲人的离世,我不知所措,直到医生的来临,才肯接受事实。摸着爷爷冰冷的脸庬,看着紧闭的双眸,安慰自己:爷爷终于可以不用辛苦劳作安心睡觉了。三年后,日夜思念爷爷的奶奶也无疾而终,随他仙去。现在,在天堂里,相信爷爷奶奶一定快乐地生活着。
想着爷爷的点点滴滴,往事历历在目。想着爷爷那火爆的脾气,让人不敢与他亲近,但他对我们孙儿辈却十分疼爱。他胸前有个红红的“大烧饼”,是因为他年少时欺负其他几位兄弟,几位兄弟齐心协力,用烧红的火钳子,在他胸前烙下的真正的烙印,烧饼之大让人不敢直视,只能在夏天他熟睡时才敢偷偷瞧上几眼。爷爷的后背上长了个肉丁儿,像个乳头,小时候的我们最喜欢趴在爷爷的背上“吸奶”。
故乡佛龛台上,放大的爷爷奶奶的相片,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的子孙健康成长。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我和哥哥一起清理爷爷奶奶那爬满青草的坟,挖一个新的坟头代替旧的,化一缕青烟遥记对亲人的思念,仿佛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就在昨日。谨以此文悼念远在天堂的爷爷奶奶。(刘惊雷)
上一篇 下一篇
 
CopyRight 2015-2016 © All Rights Reserved.版权所有:新民晚报社区版·新如皋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南通雉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技术支持:438673687 联系电话:0513-87518000 | 备案号:苏ICP备15029513号